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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不干人事儿（第1页）

因为西南重汽那边的情况很紧急，董善在接到任命之后，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京城逗留，所以挑选援助人员的工作，在几天之内就完成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百人的人员调动竟然如此顺利，让大家再次对董善的实力...

董善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名单。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都是昨天来报名参加新能源攻关小组的年轻人。有机械系毕业的高材生，也有厂里干了二十年的老钳工；有主动递简历的，也有听说风声后托人介绍进来的。他们不为别的，就冲着“董工牵头”这四个字。

他没料到响应会这么热烈。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人心还在动。一场改革的风还没真正刮起来，但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那些悄然松动的缝隙。京南集团这些年靠传统燃油车撑着局面，可谁都看得出，这条路越走越窄。油耗高、排放大、技术陈旧，国外已经开始研究电驱动和轻量化车身，而国内还在争论要不要给工人配防尘口罩。

董善知道，自己提出的“新能源改装”，听起来像个笑话。没有专项经费，没有上级批复，甚至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可正因如此，才没人管得了他。这就是文庆盛说的“守住根基”的机会??不是守旧，而是从根子里长出新芽。

他把名单折好放进抽屉，转身走向车间。

一路上遇见的工人纷纷打招呼：“董工早啊！”“听说您要搞新技术啦？”“我家小刘也报了名，您给个机会呗！”他一一笑着应下，脚步却没停。他知道，热情容易点燃，难的是坚持。等哪天发现连买一块试验电池都要打三份申请报告时，这些人里总会有人退缩。

但他也需要这份热闹。越是热闹，就越不容易被悄无声息地掐灭。

走进三分厂的老厂房，这里已被临时划作攻关组的实验区。原本堆放废料的角落清扫干净，几张长桌拼在一起，几台万用表、示波器是从计量室借来的，还有一辆淘汰下来的样车底盘，锈迹斑斑，但结构完整。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它讨论电机安装位置，见他进来，立刻围上来。

“董工，我们昨晚画了草图，想试试直流串励电机配铅酸电池组，虽然效率低点，但成本可控。”

“我们查了资料，日本五十铃去年出了款电动环卫车，续航四十公里，咱们能不能先做个缩小版？”

“老师傅说可以帮我们改传动轴，只要图纸定下来。”

董善听着，心里慢慢热了起来。这些声音，像是春天解冻的河水，汩汩流淌。他拿起笔，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框图：“我们的第一目标不是造整车，是验证可行性。比如，能不能让一辆车在不烧油的情况下跑十公里？能不能在现有底盘上完成电力系统集成？能不能自己设计控制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我不保证你们能成功，也不保证公司会最终立项。但我保证??只要我在一天，这个小组就不会解散。”

掌声响起，带着几分激动和不确定。

那天下午，他召开了第一次内部会议。二十多人挤在狭小的会议室里，空气闷热，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有人记笔记，有人录音，还有人偷偷拍照??那个年代，这种自发组织的技术小组极为罕见，大家都意识到，也许正在参与一件将来会被提起的事。

散会后，文乐渝打来电话：“你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怎么叫走到黑？”他笑，“我是往亮处走。”

“可你知道李野那边进展多快吗？”她压低声音，“西南筹备组已经拿到首批拨款，成渝两地政府都表态支持，下周就要签土地协议。而你呢？连个公章都没有。”

“他走的是明路，我走的是暗路。”董善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明路走得快，但也容易被人截胡；暗路慢，可只要方向对，迟早能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爸要是知道你在搞这个……他会高兴的。”

董善心头一震。

毕斌一生刚直，晚年却被边缘化。他曾私下对儿子说过一句话：“一个企业要是只想着赚钱，忘了技术自立，那就离倒台不远了。”当时董善没太懂，如今才明白，父亲真正害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停滞。

第二天清晨，他特意绕道去了趟医院。

毕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声响。脑溢血后三个月，老人仍未能完全恢复语言能力，右手几乎无法活动。但眼睛还有神，见到儿子进来，微微眨了两下。

董善坐在床边，轻声说：“爸，我开始做新能源项目了，就像您当年坚持国产化零部件那样。虽然没人看好，但我得试试。”

老人喉咙动了动，嘴唇微张，发出模糊的音节。

“您放心，我没莽撞。资金、设备、政策都不全，但我拉起了一支队伍。年轻人愿意跟我干，这就够了。”

他又说了许多，关于技术路线，关于团队士气，关于他对未来的判断。说到最后，才发现老人已闭上眼，似睡非睡。护士过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却清晰的“好”。

他猛地回头。

老人睁开眼，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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