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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第1页）

刘吉没有言语，默默地领着众人出去了，踏出乾清宫时却望向了刘健：&ldo;晦庵（刘健号），老夫记得，两年前正是谢于乔（谢迁字）提出，陛下尚在孝期，须得暂缓采选良家子一事罢。&rdo;不得不说，当年谢迁给出的理由确实令人无法反驳。但若是那时他们知道时至今日皇帝陛下竟然生出了独宠皇后的心思，当初便不会赞同谢迁了。

刘健点点头：&ldo;的确是谢于乔之意。刘公的意思是？&rdo;

&ldo;咱们虽然都曾是陛下的先生，但先生与先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譬如谢于乔，譬如李宾之（李东阳字），与陛下的情分到底不同些。或许，让他们二人去劝一劝陛下，应当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罢。&rdo;刘吉扶着长须，&ldo;相信他们应当明白，此事已经十分紧迫，容不得咱们像陛下一样顺其自然而为之了。&rdo;陛下无子，藩王自然便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必然生乱。时局可不会像陛下所说的那般，能等待个十年八年。只要一簇火星燃起，便足以酿成危机。

&ldo;让他们二人去劝，不过是其中一策。最要紧的还是‐‐&rdo;徐溥望了望西北面，那正是太皇太后所居的仁寿宫的方向，&ldo;听说太皇太后在寿诞时便已经提出，希望明年寿诞时能见到皇嗣。&rdo;

&ldo;若有前朝后宫同劝，陛下指不定能想通。&rdo;刘吉颔首道。

刘健皱起眉，理智上他赞同他们的想法，可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得，皇帝陛下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虽说陛下确实是温善宽容的性情，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逆鳞。以他的直觉，或许皇后娘娘便是这片逆鳞，任何人都不可碰触。

于是，在谢迁与李东阳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两人被派了一个苦差事。刚接到这个差使，他们便意识到了此事的难度。若非内阁三位阁老实在是劝不动陛下，也不会特意指明让他们俩去劝啊。

前往乾清宫的路上，李东阳低声问谢迁：&ldo;陛下与娘娘的感情如何？&rdo;他刚丁忧服阕归来，至今还不过半年。归来之后升了官，成了左春坊左庶子，仍然兼任皇帝陛下的侍讲学士，经筵与日讲都须得轮值，接触皇帝陛下的机会并不少。但说起来，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对于皇帝陛下的了解已经不如同僚了。传闻中的皇后娘娘，他也从未见过。

&ldo;犹如民间夫妇。&rdo;谢迁此时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因为他从平日皇帝陛下流露出的蛛丝马迹里判断，帝后之间的感情绝不仅仅是形同民间夫妇那般简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恩爱。他们此去，必定只可能失败，绝不可能成功。

果然，一见到他们，朱祐樘便勾起了唇角：&ldo;两位先生也是来劝朕的么？&rdo;

李东阳何其聪敏，立即判断出今日绝不是相劝的好时候，于是便道：&ldo;臣甚么都不知道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了。&rdo;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还得仔细调查一番，才知道该如何行事。

谢迁则长叹道：&ldo;陛下当年便已经想到今日了么？&rdo;若是如此，当年的他可谓是正好如了皇帝陛下的意了。不过，就算他当时没有劝阻的意思，皇帝陛下说不得也会不断地暗示他，依然还让他出面舌战群臣罢。当时的胜利确实是他的战绩没错，可如今说不得就变作了他的罪责了，言官们不可能会放过他。

&ldo;当年只是模模糊糊似有所感，确实并未想到今日。&rdo;朱祐樘坦诚地答道，&ldo;皇后不辜负朕，朕便不辜负皇后。朕还以为，这样的情感，木斋先生定然是能够理解的。&rdo;谢迁也只有一妻，夫妇二人的情深义重早已被人传为了佳话。

谢迁沉默片刻，方答道：&ldo;臣能理解陛下此刻的心情，但陛下毕竟与臣不同，乃是担负着天下与万民的天子。天子不可因私而废公，亦不可因私事而影响政事。陛下的责任何其重大？岂可任性而为呢？&rdo;

&ldo;木斋先生错了，无论朕担负着甚么，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rdo;朱祐樘摇摇首，回道，&ldo;我只钟情于自己的妻子，又怎么能与其他女子虚与委蛇？又怎么忍心她痛苦无助？宫廷所有的风云变幻，皆是由是非太多而起，皆由人心太过复杂而起。&rdo;

&ldo;而一个简单的家庭，是不会有任何是非的。木斋先生、西崖先生何不耐心地再等些年头呢？当年父皇将近三十而立方知道朕的存在，方真正有了子嗣传承。你们何不等到那时候，再来相劝呢？若是彼时朕与皇后仍无子嗣，朕自然会想出合适的应对之策。&rdo;

李东阳拧紧眉，望了望谢迁，点了点头：&ldo;陛下说得是。而今陛下与皇后娘娘正是千秋鼎盛的时候，臣等也不必太过着急了。&rdo;

&ldo;……&rdo;谢迁苦笑着，几乎能预料到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应当都是冲着他来的。言官们不好说皇帝陛下的过错，自然会将担忧与怒火都指向他。说不得还会有人觉得，若是当年没有他拦着采选之事，指不定现在东宫太子都已经立了。

唉，可是，皇帝陛下一片情意，何尝有错呢？群臣未雨绸缪，又何尝有刻意冒犯之意呢？所以，错的便只是他了……

接连挡了两批人马后，朱祐樘很快便又迎来了第三批‐‐那便是仁寿宫周太皇太后派出的女官。他刚回到坤宁宫，正想着是该将此事隐瞒下来，还是尽数告知自家皇后，女官便过来请他与皇后往仁寿宫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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