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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酒席（第2页）

傍晚，陈团长回来坐定，二姨太太给他烫毛巾洗脸，闲话说了白天的事儿。

陈团长说：“老婆用罐子腌咸菜，临走时，直接从店里买了去不方便？干嘛提前买来放那？还放进去生石灰。”

又说：“看他贼头鼠脑的，说不定昨夜那黑影就是他。”

又说：“这不是安生地，新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还是早点搬走吧！”

二姨太太说：“也好。”

两人正说着话，庄老板敲门进来。提着一包点心，为下午的事儿来赔情道歉。

陈团长说：“那么快把新人送回去了？”

“乡下人，也没规矩，你们大人大量，不要给她计较。”

陈团长说：“我们这就要搬走了，这里临街闹的慌，她又有睡不好的毛病，那边宅子都找好了。”

还没等庄老板从这突来的消息里品出味来，陈团长看着他又说：“我们县出了个大响马知道吗？荣家庄的荣耀轩，在抓他哩！141师的人这就到县里了。”

庄老板惊的话说不出来。

“一大早叫我去县衙就为这事。他不是司令的警卫连长嘛，把上百根黄金盗取后逃跑了。说是军饷，鬼相信！”

庄老板半天梦游一般，来了一句：“不会吧！”

“听说你们是同窗，关系不错。伏天你还去开封帮他运回不少值钱的东西？”

庄老板沉浸在惊惧之中，陈团长敲了敲桌子，才醒过来，一时茫然不知陈团长问了什么，直怔怔的望着陈团长白皙的小团脸。陈团长又重复一遍。

庄老板急了，辩解说：“听他们胡嚼舌头，什么值钱的东西啊？就是十来袋白面粉，马车大白天到荣家庄，庄里人都围着看哩。”

陈团长恍然大悟般嗷了一声。紧闭小薄嘴唇，不再作声。

庄老板用袖口擦脑门的汗，说：“吓死个人，不会连坐俺什么事情吧？”

“这世道！哦，应该不会。”

庄老板告辞出来了，一头撞在廊柱上。他明白，空信了同窗的话，这笔买卖做亏了，赌博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不值。

二姨太太突然想起昨夜有人敲庄记杂货铺的门买什么红糖，嘴里却说：“看你把他吓的！”

陈团长说：“吓他倒是小事，荣耀轩真的跑回来，能直接回家？多半躲在亲戚朋友那。141的人能放过他？我这是心好，给他透个信，也好有个准备。”

二姨太太知他是存心敲诈庄老板，心里确在想那笔黄金，脱口而出说：“要是我弄到那么大一笔钱，亲戚朋友家都不去，找个远地方呆着。”

陈团长捏住她下颌，左右看看，说：“女人啊，就是喂不熟的狗！哼！要是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享受一辈子。”

二姨太太知晓话说多了，笑了一下，但禁不住黯然说：“你舍得老家的老婆？舍得那上千亩地？我算什么？笼子里的雀儿罢了。”

陈团长一笑：“舍不得她们也舍不得你。”

庄老板不知道怎么回阁楼上的，稳不住心，在黑屋内兜圈子。心绪平静些，才觉察没点灯，会让人认为自己有什么心事闷在屋里无解。他探头望望陈团长的南屋，已烛光微黄，门窗紧闭。去楼下找火镰，才看到角门也忘记关了。

他点亮油灯，站着怔了半晌，突然来了主意。想起好会没见到老奎头了。出来叫了两嗓子，没见人应，再叫，老奎头喘吁吁的跑进院子里。

他翻着大白眼珠盯着庄老板的脸看，说：“街边闲溜达溜达，听别人传闲话呢，大新闻哩！说开封那边丢了黄金，追到咱们县……”

庄老板心里一整紧乱，粗暴的打断他的话，说：“哎呀，闹腾俺一下午，哪里有心思听这些？这会肚子饿了。这样，白天折腾的你们三家邻居都不愉快，晚上俺做东，请你们几位喝酒，俺还有两瓶好老烧。你去街上要几个菜来，热热的用笼屉提来，送到阁楼上。你先去包两只烧鸡来。二姨太太、王家的请客必是不来的，下午又受了大委屈的，一人送一只去。”

庄老板去请王家的，王家的果然不来，收了烧鸡。陈团长以为是刚才那一番话吓到了庄老板，是鱼儿上钩，少不得慢慢诈他的真金白银出来，故作沉吟了下，才答应去了。

庄老板把烧鸡放在桌子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玻璃药瓶，说：“根子娘也有睡不好的毛病，托荣耀轩从开封带来的，神奇的很，吃一片就睡的安稳。过去不知道二姨太太也有这毛病，今专门送来。晚上试一试，保准一觉睡到天明。”

二姨太太喜欢的不得，推辞了下接了过去，说：“也没听根子娘给我说过。”

“她不认西药的。她睡不着，便哄她吃一片，不说是西药。”

都是硬菜，酒过三巡，庄老板才显英雄本色，大杯的酒一杯杯倾倒嗓子里，陈团长没酒量，不久便说头晕了，禁不住庄老板频频下跪苦劝，又喝了许多。老奎头被裹挟着也喝了不少，说话咧啦不清，酒杯在手里不稳，泼撒不少，陈老板见了不依，也是醉了，抓着老奎头衣领不松，定要罚酒，硬灌了三大杯，老奎头一软，出溜到桌下。

二姨太太把陈团长扶回房内。庄老板拉老奎头回房，死活拽不房内，在院里兜圈，最后倒在院门外，鼾声如雷，死猪一般。闹了一出，庄老板使尽了力气，管不得他，踉跄着关了院门，自回阁楼去了。灌了几大杯赤砂糖水，把持不住趴在桌上睡去，被尿憋醒，传来四更声，一激灵清醒过来，怀里揣上铁链，脱去鞋子，去趟茅厕，回来时，在陈团长窗下静听了一刻，又去院门处，见老奎头还蜷那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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