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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喜蛛（第2页）

王家的没想到平日里世故到不问闲事的二姨太太竟如此的侠肝义胆和不一般的见识，顿时心生敬重。才明白她和根子娘如此知心的原因了。心下也不太慌乱了，拉着她手说：“我心慌的不行。遇到事，我只有泪水和想到死，没有姐姐如此的能耐！”

“唉，我也是一步一步挨过来的，才学得如此。想那黑影不是庄老板就是老奎头。我家先生万万不是的，当时他和我在南屋。”

“庄老板不是个东西，看着正派，一肚子花花肠子。一定是他，勾搭不成，又用斑蝥、巴豆要挟，掐着脖子让顺了他！”

“他要是对你起了歹意，直接拿这事威胁你就可以了，何必多一道子，偷偷放你窗台上。我看整日低眉顺眼的老奎头，是颇有城府心机的人，也有可能。猛听他说话都是河南腔，但个别字有保定味。不知他到底什么来路？”

“保定音？”王家的一抬头，直直的盯着她双眸问。

二姨太太笑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肯定有保定府的口音。我在保定府呆过一段，能听出来。”

王家的拢了下乱额发，也不哭了，说：“听他喝醉了给我当家的说，他年轻时候拉了壮丁，腿残了离开部队，为了一口吃食，流落在江湖，有外乡口音也正常。”

俩人说了半天话，王家的说想见见赵朗中，听他一句落实的话。二姨太太说等下半午街上人少，再叫他过来。

老奎头躺在破黄油纸伞下的旧椅上等剃头生意。似昏昏欲睡，肿眼泡间却留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见二姨太太出门，走远，转睛间，可巧一个角度，撇见庄记杂货铺里横梁上有条裂缝，被乱糟糟吊着的蛛网遮蔽，不易发觉。他心里一惊一动：风水不好的原因在这了？

蜘蛛从梁上垂下。一脸苦闷的庄掌柜伸出手掌接着，脸上露出惊喜。

“老奎头，看，看，喜蛛！”

老奎头心底冷笑一声：年轻人懂得什么？并非都是喜兆，你要犯桃花煞了！一房顶子蛛网，会走霉运的！

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喜蛛，是喜蛛，合了庄老板的大喜啊！恭喜庄老板！”

庄老板有了近来少有的愉悦，跨过杂货店木门槛，仰望浮云，眯缝着眼，阳光让他眩晕。

“阳光真好啊！”

房梁裂纹，噩运当头，老奎头退房念头一出，马上又否定了：眼见生意来了两桩，只能做了生意再去了。

“庄老板，喜蛛预示以后咱们都要转运了！二姨太太病的有大半年了，赵郎中几乎不隔天的来诊脉，她家也不是吃不起药的，也不见好。这几天，见王保真家的，也在熬草药喝，不知道啥病？”

虽然没有提庄老板的霉运，还是让庄老板阴了脸，在嗓子里咳两声，回柜台后闷坐去了。

过去庄老板和大婆、儿子住杂货铺上的阁楼，日子过的挺好。为了一个牛三妮，庄老板和大婆打了官司离婚。离婚后，大婆在窄庙巷租了一间小房，每日吃斋念佛。儿子根子小，天天闹着要娘，只得临时跟过去住了。想到大婆端庄贤惠，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私下不免跌足悔恨。

牛三妮是庄老板从开封回来碰上的。那时，驻守开封141师的荣耀轩捎信来，让去帮带回一车私货。赶上荣家的马车，几日后到地一看，是十几袋白面，不免轻看了这位同学太小家子气。

庄老板停留一日逛大相国寺，见一卖大力丸的，场子中用匕首刺腕后，卖一回大力丸，无人买。又演了一出祝由术，竟拉过来人堆中一个半大孩子，嘴里念念有词后，孩子竟如无人般偷偷去取看客褡裢里的钱财。众人愕然，大笑，大叫“妖术！”，再卖大力丸，卖了几颗。不等魂魄再入体男孩，抽出一把尖刀，对着男孩胸口刺去，顿时溅血，人群掩目惊呼，等男孩家人赶来，男孩已气绝。上去抓着妖人要去见官，那汉子不急不徐，再念咒语，抹去血污，抽出尖刀，男孩苏醒过来。随即汉子一手托几颗黑药丸，叫卖的嘴角起了白沫。

“我的大力丸不同别的大力丸，两不同：服用后一袋烟起效，有敢现场尝用的，送一颗；因药效好，所以半年内有效，超一天都没了作用。”

庄老板见人抢买，也买了一丸，到没人地方吃了，不一刻，小腹燥热，知遇到好东西。等耍把式的收摊子，他上前又买了几颗。

“半年后，俺上哪里找你买？”

“可以去贵人宝地卖艺。”

“新蔡县城里，打听庄记杂货铺庄端铭。切记！”

回来那日，马车行至开封郊外，荣耀轩开着司令的吉普撵上来，拉来二百块大洋让送回去。

他在荣耀轩肩胛上一记重拍，说：“老兄，司令的警卫连长没白干啊！”

荣耀轩另拿出二块大洋硬塞他手里。

“兄弟，路上买瓜吃解暑。”

又说：“信早让人带给咱侄子和你嫂子了，到地白面你卸下两袋，大洋偷偷交给你嫂子，记得让她回信。”

临别时，荣耀轩拱手，说：“战事紧，也回不去，拜托你了！以后兄弟如有升迁，必重谢！来日方长！”

已末伏，依旧暑热难耐，好容易进了县界。马车绕弯去荣家庄。快到槐树庙的岔路口，半边天乌云翻滚上来，庄老板忙把车赶进庙旁洞开的破石门里，进去才看清是化人场，顿觉晦气，人忙去另一间庙堂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