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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伊丽莎白洛朗46（第2页）

白一因为自身是转生者而相当早熟，他的父亲却因为交流较少，偶尔一起吃饭时，因为白一没有什么需要勉励和教训的地方而常常沉默。

午饭是蒸米饭，蒸鱼，蒸腊肠以及炒新韭。还有一碗蛋花汤。

母亲在镇上开了一家小杂货铺，午饭后就到铺子上去了。白一的午饭后是复习。毕业是毕业，八月还有被称为‘童子试’的县试，能不能考进县学看的就是这个成绩。

童子试的内容据传取自君子六艺，实质考核的内容却要精简许多，只是分为书试和数试，经义策论考两场，数学考一场。

听说在更久以前，童子试的内容要更加复杂一点，县试后是府试，然后是院试。考试的时间也不是八月份而是二月份，还要有担保人。甚至还有几十岁才考上童生的人。

那时认字的人总体比例不大，生产力也没有发达到今天的这种程度，因此教育不能普及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复习的资料是由国子监编篡的课本《大明经义—初篇》以及《数理入门—基础篇》，每样六本，内容的深度依次递进，但最艰难的其实也没有多晦涩，毕竟只是义务教育的六年社学。只是，要背诵的东西无论如何还是要背诵。

其实社学里还有教授地理和乐理，只是并不列入童试，还有基础的物理，被列入格物学的范围以内。格物学的课本里非常自然地记载着神鬼的存在，严肃而庄重地称祂们是‘天地之正德’，‘精灵者，有风雨山川草木人兽行走周和而后生焉’。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理解的话就是说，鬼神是自然迁衍的产物，但却拥有正大直率的德行。换句话说，就是在告诉人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鬼神不会苛责没有过错的人。

这个世界确实有着可以飞来飞去的道人，也有着一掌可以劈开青石的武人。前者白一曾经在回家的路上抬头时看到过，最后落到了镇西；后者每次社祭是都能看到有武者专门的表演。鬼神们有的与世无争，愿意接触人类的大都又比人还要讲道理。

没有外部的压力，内部的秩序又尤其的井然，这个世界想必完全不需要任意形式的勇者。

白一在把自己当成勇者时曾经颇为失落于和平的现实，但稍微多看了几眼世界以后发现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面前实在孱弱的过分，于是就放弃了，决定做一个普通而又幸福的人。

好好学习，将来要成为一名考古学家，至少也要是公务员。然后，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是放弃了勇者的梦想以后，白一现在的目标。

按着课本的书页，白一逐字逐句的复习。雨声不知何时就渐渐消失了。云开日出，而后西斜。

母亲不知为何提前回家了，站到门口，推开白一虚掩的房门，对着坐在桌前看书的白一说话。

“白一，整天呆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出去走走吧？”

母亲只有在因为什么事心疼起白一时才会喊他的小名，平时都是直接喊的名字。白一听到母亲的呼唤，把书合上，抬头望着母亲眨巴眨巴眼说：“可是我不想出去。”

“不行，要出去的，坐在家里整天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母亲很严格。

考虑了一会，其实也没有考虑多长功夫，白一对着坚决的母亲举起双手做出妥协。

“好，那我们出门走走吧。”

散步的路线是顺路走到江边再走回来。门外的路还是几十年前通路时铺的，灰色的水泥材质。上面原本有着防滑用的一道一道的横线，如今这些横线已经被磨得很浅了。东边的天上有着颜色相近的灰色的云。

“姆妈，”白一突然注意到天空，不禁拽了拽母亲的衣袖，语气中透露出兴奋：“你看，那里有一截彩虹！”

确实有一截彩虹。在偏西方的天空上，有两片云之间搭着桥一样的淡淡的虹彩。最西方是金红的渐落的太阳，依旧堂皇的光明通透了大片的天空，为风中缓慢的云流勾勒出耀眼的轮廓。

母亲顺着白一的手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也看到了：“嗯，彩虹，很好看。跟你说过要多出来走走吧，你要是没出来就看不到这些了。”

“嗯。那边的云也好看。”

“那叫火烧云。我小时候在你外婆家里，就特别喜欢看火烧云。坐在墙头上，”母亲的神情看上去有点怀念，“那时云的样子是真好看，一会一变的。你太奶奶特别疼我，有时还会切一个西红柿盛在碗里给我，撒上白糖。诶？今天晚上要不吃西红柿撒白糖吧？”

现在的云和那时的云不应该有多少差别，所以即使不是那时的火烧云也一样是真的好看。而且家里没有西红柿，如果要吃的话就要多走一段路去买回来。那是很麻烦的。

白一是对非必要的东西报以极大的惰性的人，而对食物一类一向没什么非吃不可的念头。

母亲溺爱着自己，如果真拒绝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绕路买番茄这个提议的。

白一抬头，打算纠正母亲的语病，以及通过拒绝取消掉母亲只为食物就要多走一段路的想法，却看到母亲望着西方天空燃烧着的横云，神情中带着稚子般的沉静与向往。那种神情使人恍惚间不禁觉得能从这个整日忙碌养家的中年女人的神情中看到当年的那个还未经世事的少女。

可是几十年过去，女孩已经变成了女人，那个疼爱着母亲的太奶奶也早就已经去世了。

“要吃的。切开来的西红柿撒上白糖，会有淡红色的汁水流出来。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最后，白一说。他突然走起了正步，鞋底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啪嗒啪嗒地弄出很大的声响。那种声响大到甚至可以让一个沉睡的人猝然惊醒。他想要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总是回忆起不可追溯的逝去之人的话，只会让人徒增悲伤。

“回头吵到人家来揍你个哦！”母亲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笑着恐吓这个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孩子。实际上当然不会有人会被吵到，声音是会随着距离的扩大而逐步衰减的。

“不会的，这里没有人下午睡觉。而且我们一直在走，就算真的有人睡觉被吵醒，等他穿好衣服时我们也已经走远了。”白一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

“要是有人穿衣服睡呢？”

“那就道歉。”白一回答地当机立断。

就这么一路聊着天，两人走进菜市，挑选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番茄们，而后漫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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